选择不容易

电影里,大女儿Geeta经过父亲( qīn)的训练,第一次上赛场。四( sì)个男孩子一字排开,有的( de)瘦弱,有的精壮,任由Geeta挑选( xuǎn)。当然,所有观众都相信,即( jí)使最弱的男孩子,也能赢( yíng)Geeta这个女孩儿。但Geeta选择了最( zuì)强的对手。

就像全剧所有( yǒu)的摔跤场景一样,随后的( de)搏斗真实而精彩。对手一( yī)开始不屑,吃了亏,很快学( xué)会小心应对。Geeta则全神贯注( zhù),想要抓住每一个机会。观( guān)众也从看戏的轻松心态( tài),变得紧张而投入。Geeta最终输( shū)给了对手,却赢得了全场( chǎng)观众的尊重。但她自己还( hái)是很失望。父亲却说,她已( yǐ)经战胜了恐惧。

Geeta曾被动地( dì)生活在父亲的魔鬼训练( liàn)之下。即使与父亲达成理( lǐ)念上的一致,我们也无从( cóng)窥探Geeta真实的性格。但赛场( chǎng)上的这个简单选择,让Geeta的( de)性格昭然若揭。就像父亲( qīn)后来总结的,Geeta是一只充满( mǎn)攻击性的猛虎。这个霸气( qì)的选择为Geeta后来的命运做( zuò)了最好的铺垫。即使对手( shǒu)更加魁梧,即使Geeta陷入迷茫( máng),我们也知道,这个女孩子( zi)的心中睡着一只霸气的( de)猛虎。

选择是一道试题。

我( wǒ)们试想另一个女孩。她生( shēng)活在发达的欧美,从小热( rè)爱摔跤。在开明父母的支( zhī)持下,她遇到了最优秀的( de)教练,并顺利地获得了奥( ào)运会冠军。在这样的人生( shēng)中,梦想如指路灯,再不必( bì)选择的困扰。只是这样的( de)电影拍出来,顶多是一部( bù)青春励志童话:甜美却难( nán)以震撼人心。这并不是说( shuō),世间没有一帆风顺的人( rén)。只是,人性往往在困难的( de)选择面前才能彻底体现( xiàn)。电影观众愿意在银幕前( qián)坐两三个小时,期待看到( dào)的正是选择面前的真实( shí)人性。

因为时时常存的选( xuǎn)择,人物的性格变得立体( tǐ)。父亲固执而自负,但他在( zài)给女儿按摩脚踝时,也质( zhì)疑自己的严酷。即使霸道( dào)地替女儿选择了道路,他( tā)还是加上了一年的期限( xiàn),不掩心中的担忧。当专业( yè)教练当面羞辱时,一向不( bù)服输的父亲居然就忍气( qì)吞声。而当女儿在电话另( lìng)一头啜泣时,父亲再没有( yǒu)迟疑,第二天就来到女儿( ér)所在的城市,默默给女儿( ér)做陪练。整个电影中,饰演( yǎn)父亲的阿米尔·汗不苟言( yán)笑,像很多父亲一样端着( zhe)一副严肃的表情。但他的( de)这些选择,以及选择的迟( chí)疑或坚决,都让我感受到( dào)这位父亲的丰富内涵。

Geeta的( de)成功也伴随着一连串选( xuǎn)择。成为国家冠军之后,她( tā)选择了看起来更专业的( de)教练,放弃了父亲教导的( de)技术。更重要的,她也放弃( qì)了对摔跤的专注。随后的( de)国际比赛中,Geeta成绩不佳。与( yǔ)此同时,导演故意加重二( èr)女儿Babita的戏份,看起来也想( xiǎng)要放弃Geeta,把Babita变为夺冠的英( yīng)雄。在困境中,Geeta选择了放下( xià)过强的自尊心,重新按照( zhào)父亲的方法训练。在最后( hòu)父亲缺席的时刻,她选择( zé)了独自成长,用一个漂亮( liàng)的彩虹摔赢得金牌,完成( chéng)了一位独立女性的蜕变( biàn)。

一些电影评论认为,父亲( qīn)逼着女儿训练违背了“女( nǚ)权”。然而,女权从来不止是( shì)一句可以轻易喊出口的( de)口号,它还是无数人奋斗( dòu)获得的成果。欧美的女权( quán)运动始于十九世纪末,纺( fǎng)织工业大量聘用低薪的( de)女性劳工。在辛苦、肮脏、危( wēi)险的纺织车间里,劳动女( nǚ)性要做出选择:满足于劳( láo)动所得,还是为更多的女( nǚ)性争取权利。正如《妇女参( cān)政论者》所反映的,女权运( yùn)动者付出的极大的代价( jià),才争取到来之不易的女( nǚ)性选举权。同样,二战后的( de)美国,男性从战场返回,军( jūn)工厂中的女性也面临着( zhe)回归家庭还是坚持工作( zuò)的两难选择。在数年的迟( chí)疑之后,美国女性也选择( zé)了为女权去抗争去奋斗( dòu)。女权意味着接受“选择”这( zhè)个试题,而不是轻松的生( shēng)活。

同样,在印度以及不少( shǎo)发展中国家,女性社会地( dì)位低下是事实。即使最杰( jié)出的人去呐喊,也难以改( gǎi)变传统的强大惯性。在困( kùn)难的选择面前,没有两全( quán)其美。父亲一开始强迫女( nǚ)儿是真。但正如父亲骄傲( ào)宣称的,“让女儿能强到主( zhǔ)动选择自己的丈夫”。这正( zhèng)是电影可贵的地方。它一( yī)点不掩饰现实的残酷,无( wú)论是早婚、父权、官僚,甚至( zhì)于摔跤运动本身的激烈( liè)与危险。但针对所有的社( shè)会问题,这部电影也抱着( zhe)一颗勇于选择的心。父女( nǚ)选择了,行动了,然后从卑( bēi)微的起点,直到自己的目( mù)标。

银幕前的我们,是否也( yě)可以有所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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