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癞子
这个从电影一开( kāi)篇，就在逮机会逃跑的小( xiǎo)孩，一句“小癞子又跑了”，道( dào)尽了他是个逃跑的惯犯( fàn)。
随着戏班剧情展开，我们( men)会看到小癞子的日常，就( jiù)是没完没了的犯错，无穷( qióng)无尽的挨打。
小癞子，就是( shì)那种资质较差，童心未泯( mǐn)，有点调皮捣蛋的孩子，所( suǒ)以他挨得打比谁都多，逃( táo)跑的心思比谁都强。（除了( le)小豆子）
他不爱唱戏，总向( xiàng)往外面的世界，可他的人( rén)身自由不属于自己，冰糖( táng)葫芦是他对美好生活的( de)最高向往。
说到童心和自( zì)由，戏班其他孩子又何尝( cháng)不是呢。当小癞子引诱大( dà)家打开院子的大门，一瞬( shùn)间所有孩子都呆住了，眼( yǎn)前五颜六色的风筝如同( tóng)美丽的幻象。
门内孩子们( men)眼里是深深的渴望，却不( bù)敢违背规矩踏出门槛一( yī)步。这一刻，门内外孩子们( men)的童年，对比是如此强烈( liè)。
小癞子偷了小豆子枕头( tóu)底下的仨大子儿，吃上了( le)糖葫芦，舍不得吃完的，小( xiǎo)心翼翼揣在怀里。
看戏的( de)时候，小癞子哭了，原来台( tái)上的角儿那么风光，工夫( fū)那么好，资质愚钝的自己( jǐ)跟成角儿之间，隔着多么( me)遥远的距离啊，只剩下无( wú)数顿的痛打。
扪心自问，自( zì)己真能有成角儿的一天( tiān)吗？
小豆子拉他回戏班，他( tā)也乖乖跟着，只把借口推( tuī)到小豆子身上，说自己一( yī)点都不怕。一如既往的虚( xū)张声势，透着深不见底的( de)心虚。
终于回到戏班门口( kǒu)，见到人，一瞬间腿都吓得( dé)抖动。
眼看师父要把小豆( dòu)子打死了，这次犯的错太( tài)大，恐怕真的要被打死了( le)。
成角儿无望，挨打的日子( zi)仿佛没有尽头，眼前只怕( pà)就有一死。
匆匆吃完怀里( lǐ)的糖葫芦，也算没白来世( shì)上一遭，自行了断去吧。
小( xiǎo)癞子就像我们生活中那( nà)些被揠苗助长的孩子，那( nà)些不被接受的、长期被暴( bào)力的学渣孩子。
他是《飞越( yuè)疯人院》的主角，不能被“规( guī)矩”框住，只好走向灭亡。
2. 关( guān)师父
戏班在天桥演戏，小( xiǎo)癞子逃跑，紧接被关师父( fù)被地痞刁难，说演的是下( xià)三滥的玩意儿，关师父束( shù)手无策只能求饶。
小石头( tóu)拍砖解了围，戏班也得了( le)赏钱，可回头就被关师父( fù)一顿打，理由是戏没演好( hǎo)，拍砖是下三滥的玩意儿( ér)。
孩子们起哄开了大门，小( xiǎo)石头拦都拦不住，关师父( fù)却狠狠打他，说是他开门( mén)放人，戏班里不需要讲理( lǐ)，关师父就是最大的理。
小( xiǎo)豆子回来，主动求打却不( bù)求饶，关师父威严受损，更( gèng)是往死里打，气头上大刀( dāo)一挥，要不是小石头躲开( kāi)了，也就当场没了命，孩子( zi)们的命都是关师父的财( cái)产。
张公公看中了小豆子( zi)，关师父也心疼他，想让小( xiǎo)石头跟着去，但也只能妥( tuǒ)协，用小豆子的身子换来( lái)戏班的成功。小豆子执意( yì)要捡婴儿，因为内疚，只好( hǎo)随了他。
戏班总算成功了( le)，合影的时候每个人都笑( xiào)得很开心，就像是一家人( rén)，关师父也会慈爱的摸摸( mō)小豆子的脸，一日为师，终( zhōng)身如父。
小楼和蝶衣闹翻( fān)，沉迷玩乐不再唱戏，关师( shī)父急了，急他们浪费一身( shēn)好工夫，白白糟蹋了京戏( xì)，召他们回来好一顿教训( xùn)，用小时候的回忆点醒他( tā)们和好。
关师父走的时候( hòu)，还在给戏班的孩子们教( jiào)戏，白发苍苍的盖世英雄( xióng)，亮相完毕，轰然倒地。
关师( shī)父的一生，京戏是他的饭( fàn)碗，也是他的挚爱，徒弟是( shì)赚钱的工具，也是他的孩( hái)子。
他是《百鸟朝凤》的老师( shī)傅，是传统师徒制里的严( yán)师，中国传统技艺靠着他( tā)们一代一代手手相传。他( tā)也是乱世中讨生活的底( dǐ)层百姓，披荆斩棘的创业( yè)者，戏班里的暴君。
3. 豆子娘( niáng)/艳红
电影开始，艳红带着( zhe)小豆子去戏班，遇到曾经( jīng)的客人出手调戏，艳红憎( zēng)恶的推开那人的手，她不( bù)想在孩子面前玷污自己( jǐ)母亲的形象。
艳红给小豆( dòu)子的头脸包裹得严严实( shí)实，今天之后，孩子就会有( yǒu)全新的身份和生活，千万( wàn)不要让旁人知道他的母( mǔ)亲是个妓女。
抱着孩子看( kàn)戏，笑得开心，一帮小子们( men)看着皮实阳光，今后儿子( zi)也会是这样，希望他离开( kāi)污浊的环境，不用再假装( zhuāng)成女孩，做个堂堂正正的( de)男子汉。
“不是养活不起，实( shí)在是男孩大了留不住。”
年( nián)轻的妓女不懂事，不小心( xīn)当了妈，在妓院养孩子怎( zěn)么会容易，但母性总有一( yī)份不舍得。正因为不舍得( dé)，才没有扔掉，假装成女孩( hái)子掩人耳目，勉强养到这( zhè)么大。对外人总要声称这( zhè)个女儿乖，私下又总得教( jiào)育孩子，你其实是男娃儿( ér)，可千万记住了。
孩子慢慢( màn)长大，性别藏不住，迟早会( huì)穿帮，过了懵懂的年纪，自( zì)己的身份也难以掩饰，迟( chí)早遭孩子恨。
如今儿子像( xiàng)个烫手山芋，留着对自己( jǐ)是负担，对孩子也无好处( chù)。多想留都留不住了，为自( zì)己，也为儿子，不如给他找( zhǎo)一个新前程，贫苦人家还( hái)能送哪去，戏班是最好的( de)选择，有机会自力更生，不( bù)用给人家做牛做马。
儿子( zi)是六指，班主怎么都不收( shōu)，性暗示都没用，只好狠下( xià)心肠，切了多余的手指。蒙( méng)上儿子的脸，不忍看他的( de)眼睛，也不敢让他看见自( zì)己的残忍。冻冰的手，不如( rú)此刻硬下的心肠更冷。
哭( kū)嚎着，流着泪，无情的母亲( qīn)把孩子送进戏班，孩子疼( téng)痛的叫喊充耳不闻，看着( zhe)他血手画押，无情的母亲( qīn)瞪大惊惶的双眼。
脱下身( shēn)上还算值点钱的斗篷，轻( qīng)轻披在儿子身上，再回望( wàng)一眼儿子的背影，狠心扭( niǔ)头快步出门口，匆匆消失( shī)在大雪中。这一去，要坚决( jué)，早已下定了许多日夜的( de)决心，此刻母子缘分已到( dào)尽头。
艳红在电影开头被( bèi)客人骂作臭婊子，只因艳( yàn)红不受他调戏，“婊子认钱( qián)，翻脸无情”，可说到底不过( guò)逢场卖笑，皮肉生意，一场( chǎng)财色交易而已。口口声声( shēng)婊子无情的客人，不过是( shì)想不出钱白占便宜罢了( le)。
艳红是《法外情》的母亲，贫( pín)穷，身不由己，苦苦挣扎在( zài)泥沼。身为母亲，希望孩子( zi)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也( yě)想维护自己作为母亲的( de)尊严和体面。对孩子无情( qíng)的抛弃，是她们为数不多( duō)的路里，可以给孩子最好( hǎo)的选择。这样的母亲，道是( shì)无情却有情。
4. 张公公
失去( qù)重要能力的男人，也向往( wǎng)女人，所以张公公有女眷( juàn)，小豆子到卧房时，张公公( gōng)和女眷衣衫不整，怪叫玩( wán)乐。
失去重要功能的男人( rén)，也羡慕男人，所以张公公( gōng)会娈童，小豆子想撒尿时( shí)，张公公把珍贵的玻璃樽( zūn)拿给他当夜壶。
“现在是民( mín)国二十一年。”“不对！是大清( qīng)宣统二十四年。”
封建王朝( cháo)拿走了张公公重要的东( dōng)西，赐给他权势富贵，这让( ràng)他对王朝忠心耿耿，从身( shēn)到心的忠诚。当时代交替( tì)，王朝覆灭，曾经拥有的面( miàn)临失去，已经失去的却不( bù)能重新拥有。
面对过去，有( yǒu)悔，面向未来，是惧。镜花水( shuǐ)月的交界处，只有虚空一( yī)场。
到头来，曾得到的终失( shī)去，早已失去的却永不能( néng)再回来。
张公公是皇权的( de)附属品，亦是牺牲品，他没( méi)有家更没有自己，作为皇( huáng)帝的家奴，皇宫没了，他便( biàn)什么都没了，只剩一条老( lǎo)命如蝼蚁，苟延残喘。
小豆( dòu)子的虞姬身上，有老年张( zhāng)公公向往的一切。虞姬对( duì)王的忠心，女性的美貌，男( nán)性的身体特征，优雅的身( shēn)段唱腔，贫穷低贱的身份( fèn)，柔弱可欺的年龄，青春年( nián)少的向往。
5. 袁四爷
都说袁( yuán)四爷是个戏痴。袁四爷爱( ài)京戏，懂行，研究得透彻。可( kě)袁四爷只爱艺术吗？非也( yě)。
袁四爷看中人戏不分的( de)蝶衣，把蝶衣当成虞姬再( zài)世，捧他宠他，用各种珍贵( guì)物件博他喜欢。
但物件并( bìng)不是白送的，要拿蝶衣自( zì)己来换。从一开始，袁四爷( yé)就一遍遍用戏剧里的珍( zhēn)宝引蝶衣入府，其中隐含( hán)之意不言而喻。
“尘世中，男( nán)子阳污，女子阴秽，独观世( shì)音集两者之精于一身，欢( huān)喜无量啊”
“你我之间不言( yán)钱，那个字眼实在不雅，自( zì)古宝剑酬知己，愿做我的( de)红尘知己吗”
不言钱，是不( bù)让蝶衣用钱买剑，因为四( sì)爷不缺钱，蝶衣只能用其( qí)他来换。所谓不言钱，只是( shì)一场单向选择的交换。不( bù)过是利用了蝶衣对宝剑( jiàn)的渴望，使四爷有机会用( yòng)“钱”来换得蝶衣“自愿”做他( tā)的知己。
所谓知己，又可是( shì)真的艺术上的知己，属灵( líng)的？酒后院中对唱，步履摇( yáo)晃，戏不成戏，只有蝶衣的( de)悲伤与虞姬共存，看呆了( le)四爷。事后抱剑离开的蝶( dié)衣，妆容失色，面目苍茫，如( rú)同当年离开张公公府时( shí)的小豆子。
如果说袁四爷( yé)因虞姬而钟情了蝶衣，他( tā)对蝶衣可是真情？蝶衣与( yǔ)小楼闹翻后，曾与袁四爷( yé)厮混，当蝶衣以汉奸罪被( bèi)捕，四爷眼中没有丝毫担( dān)心。这段其实有小楼被捕( bǔ)蝶衣的表现做了对比，菊( jú)仙来之前，蝶衣已经急着( zhe)救人，菊仙来后，蝶衣气得( dé)是菊仙没照顾好小楼看( kàn)他被抓，只是装样拿拿架( jià)子，他不在乎菊仙许诺是( shì)否为真，两人快速达成了( le)救人共识。
而袁四爷气的( de)是当初小楼不买他面子( zi)，不慌不忙地刁难，要找补( bǔ)回来。被菊仙威胁时，想到( dào)的是撇清自己的关系，所( suǒ)以出手救蝶衣，也是因为( wèi)菊仙威胁拖他下水。
法庭( tíng)上蝶衣拒绝说谎串供，袁( yuán)四爷愤怒离开，“我走不走( zǒu)他都死定了。”语气中听不( bù)出一丝感情。
向来袁四爷( yé)眼中对蝶衣的渴望，不是( shì)粉丝对名角儿的崇拜，不( bù)是戏迷对艺术的赤诚，不( bù)是男人对爱人的痴恋，而( ér)是一个什么都不缺所以( yǐ)总觉得缺少些什么的人( rén)，对更好的玩具的占有欲( yù)。
袁四爷始终是清醒的，戏( xì)是娱乐，戏中人也是，他真( zhēn)心在乎的，是无论哪个王( wáng)朝来临，权力如何更替，都( dōu)能独善其身安享富贵，对( duì)国家与百姓的一切苦难( nán)，隔岸观火，宛若看戏，直到( dào)被押解在台上那一刻，他( tā)才恍惚感受到什么是人( rén)生如戏，第一次亲身入了( le)戏，抬腿欲迈个台布亮相( xiāng)，已被乌泱泱的人群推搡( sǎng)下去，没有谁能成为人生( shēng)这出戏的旁观者。
袁四爷( yé)爱戏，但最爱的是戏里雌( cí)雄同体的美，一如他爱观( guān)世音不因大慈大悲救苦( kǔ)救难，一切都是为自我中( zhōng)心而服务。他不满足于做( zuò)个高级票友，而是把自己( jǐ)当成戏里的霸王，在现实( shí)里享受着做王的快感，仗( zhàng)着权势财富“打动”目标配( pèi)合自己的演出。
没有了蝶( dié)衣，以后还会有下一个足( zú)够好的虞姬，袁四爷要的( de)，是能让精神和肉体得到( dào)双重满足，经过国粹艺术( shù)锤炼，和动人故事加持的( de)，高级Cosplay的玩物。
6. 小石头/段小( xiǎo)楼
7. 菊仙
8. 小豆子/程蝶衣
电( diàn)影中有这样一幕，蝶衣卧( wò)在榻上抽着大烟，那坤在( zài)双面绣屏风后念了一封( fēng)信，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娘( niáng)，上信收到了吧？
儿在这儿( ér)一切都好，您不用挂念。
我( wǒ)师哥小楼，对我处处照应( yīng)体贴，我们白天练功喊嗓( sǎng)，晚上同台演戏，跟过去往( wǎng)常一模一样。
外面世道虽( suī)不大好，不过我们只求平( píng)安，把戏唱完拿回包银，太( tài)太平平就是了。”
念毕，蝶衣( yī)让那坤把信寄到老地方( fāng)——就地烧了。
那坤熟练地烧( shāo)着信，一边回道：“这林黛玉( yù)要是不焚烧，那叫什么林( lín)黛玉呀？”
这一段，大概就埋( mái)藏了程蝶衣一生之悲剧( jù)的根源。
那一年，在天寒地( dì)冻的北平胡同里，幼童小( xiǎo)豆子被母亲狠心切下多( duō)余的手指，血手画押卖于( yú)戏班，从此生离如死别。
那( nà)一根断指的意象，既是精( jīng)神上的阉割，也象征了血( xuè)脉亲缘就此斩断，乱世中( zhōng)多了一片随波逐流的无( wú)根浮萍。
倔强如小豆子，在( zài)受到戏班小子们的嘲笑( xiào)后，烧掉了娘亲给他留下( xià)的唯一纪念物，从此只当( dāng)娘是死了。
他有多爱她，就( jiù)有多恨她。
后来，蝶衣给娘( niáng)写信，信里有戏、有师哥，都( dōu)是他理想中的幸福，信的( de)那一边，是理想中因为死( sǐ)亡才不得不抛下他的娘( niáng)亲。
人活在世上，总得有点( diǎn)精神寄托，如此，我才是我( wǒ)。
如果真的无根无源，无依( yī)无靠，无牵无挂，无情无谓( wèi)，那我又是谁呢？
好在很快( kuài)，小豆子找到了对他重要( yào)的那个人。
师哥小石头人( rén)仗义，对他好，为了帮他宁( níng)愿自己受罚。所以，小豆子( zi)也要对小石头好。
（裹被子( zi)象征着关爱，可以对比其( qí)他剧情看。母亲临走前，给( gěi)小豆子披上斗篷，被小豆( dòu)子烧了；虞姬角色被抢后( hòu)，菊仙给蝶衣披上斗篷，被( bèi)蝶衣扔了。）
小豆子总也唱( chàng)不对《思凡》，他宁愿被打死( sǐ)都不愿改口。
从全是女人( rén)的青楼，到全是男人的戏( xì)班，他对性别有懵懂的概( gài)念却不真正了解。
打出生( shēng)就被冒充女孩养大，心里( lǐ)只记得娘的话，别忘了，你( nǐ)是男孩，不是女孩，要记住( zhù)。
事实上他也并不爱唱戏( xì)，宁可把伤手浸水毁掉，那( nà)是娘强给的路，不是自己( jǐ)的选择。
终于逮到机会跟( gēn)小癞子一起逃了出去，枕( zhěn)头底下的仨大子儿，是对( duì)师哥的深情告别。
终于看( kàn)到了戏台上的风光，霸王( wáng)他以一敌百，气概不凡，可( kě)他又是多么孤独无援。
小( xiǎo)豆子泪流满面，他想起了( le)师哥，师哥可不就是活在( zài)世上的霸王。
师哥保护他( tā)，照顾他，为他受罚，为他担( dān)心，为他难过。
师哥是他在( zài)这世上相依为命的人，是( shì)他安全感的源头。
他逃出( chū)来，师哥还饶了他，却不知( zhī)要害师哥再受多少苦，挨( āi)多少打。
听师父讲戏里的( de)故事，故事里有唱戏和做( zuò)人的道理——从一而终。
对戏( xì)，对人，都是如此。
脑海中泛( fàn)起四面楚歌、兵荒马乱，孤( gū)独的霸王，乌骓和虞姬是( shì)他最后的依靠。
无根的浮( fú)萍，师哥是停靠的岸。悲情( qíng)的英雄，虞姬是坚贞的心( xīn)。
从此后，我便是戏痴，人戏( xì)不分，我便是虞姬，不离不( bù)弃。
从前，你保护我，今后，我( wǒ)照顾你。
小戏子年方二八( bā)，正青春被师父套上了裙( qún)褂。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 shì)女娇娥。
烟斗，鲜血，玻璃樽( zūn)。师父，师哥，张公公。
小豆子( zi)对自我性别认知的执着( zhe)，终于从心理上和身体上( shàng)被先后突破。
自己的命太( tài)苦了，从被娘抛弃那一刻( kè)开始，已经没得选择，不想( xiǎng)认命，却不得不认。
捡到的( de)婴儿绝不抛弃，仿佛在对( duì)抗自己曾经的命运。
娘，你( nǐ)看见了吗？
蝶衣只想跟师( shī)哥唱一辈子的戏，可是半( bàn)路杀出个菊仙。
打从一开( kāi)始蝶衣就对菊仙有深深( shēn)的敌视，仅仅是因为这个( gè)女人会抢走师哥的关注( zhù)吗？
“自打你贴上这个女人( rén)，我就知道完了，什么都完( wán)了。”
“臭婊子，淫妇，她是花满( mǎn)楼的头牌妓女，潘金莲！”
菊( jú)仙的身份与蝶衣的母亲( qīn)一样，对蝶衣来说，那是无( wú)情的象征， 恨的起源。
一个( gè)戏院头牌，一个妓院头牌( pái)，一个大男人。
这一幕仿佛( fú)集齐了老话说的，婊子无( wú)情，戏子无义，英雄气短。
可( kě)这老话说得真的对吗？
没( méi)有霸王和戏的日子里，只( zhǐ)剩茫茫无尽的空虚，要靠( kào)着大烟来填满。
戒烟的日( rì)子无比痛苦，意识渺茫的( de)时候，蝶衣又回到年幼天( tiān)寒地冻的北平胡同。
娘，我( wǒ)冷，手都冻冰了。
在蝶衣内( nèi)心深处，自己始终是那个( gè)被娘亲遗弃在冬天的孤( gū)儿。
失去腹中孩子的妓女( nǚ)菊仙，心疼地抱着喃喃怀( huái)念母亲的戏子蝶衣。
原本( běn)视为情敌势不两立的女( nǚ)人，此刻激发出母性的光( guāng)芒。
原本视如亲生努力栽( zāi)培的孩子，却不择手段夺( duó)取了虞姬的角色。
英雄气( qì)短，霸王低头，哪怕只是戏( xì)里的从一而终，也终究是( shì)没了。
罢了，从一而终原本( běn)就是虞姬对霸王的承诺( nuò)，只要自己守住了，就不算( suàn)真没了。
有人服了软，有人( rén)让了步，可这世道还是不( bù)肯放过谁。
那孩子还要利( lì)用自己知道的隐私，逼着( zhe)小楼揭发蝶衣，意图将蝶( dié)衣置于死地。
霸王落难，蝶( dié)衣以为虞姬终于可以陪( péi)着霸王从容面对，却不料( liào)被现实打了个响亮的耳( ěr)光。
曾几何时，蝶衣不得不( bù)面对，戏外师哥不会对他( tā)不离不弃，戏里师哥不能( néng)跟他的虞姬从一而终。
事( shì)到如今，蝶衣最无法面对( duì)的是，师哥这个霸王，他竟( jìng)然跪地求饶，背信弃义。
是( shì)菊仙不顾危险，拼命从火( huǒ)堆救出那把对蝶衣意义( yì)重大的宝剑。
蝶衣的信仰( yǎng)彻底崩溃，毕生对戏剧的( de)痴迷，和对师哥的痴恋，成( chéng)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们( men)都骗我，都是假的，戏里的( de)故事，戏里的人，戏里的情( qíng)，都是假的。戏里说霸王是( shì)被小人所害，可现实里的( de)霸王自己都是个小人，是( shì)非是什么，对错是什么，全( quán)都颠覆了。
最终，崩溃错乱( luàn)的蝶衣，将满腔的恨意，指( zhǐ)向了自己命运最初的来( lái)源——他的母亲和情敌——妓女( nǚ)。
残酷的现实舞台上，只剩( shèng)下了，面目可憎的霸王，扭( niǔ)曲狰狞的虞姬，心如死灰( huī)的菊仙。
此时此地，在这场( chǎng)惨无人道的悲剧里，完成( chéng)“弑母”行为的，并非只有蝶( dié)衣一个。
那个捡来的孩子( zi)，面目陶醉，仿佛看着这世( shì)上最美妙的戏曲。
菊仙离( lí)去时，忍不住回头，再回头( tóu)，看最后一眼。
哪有什么霸( bà)王，懂得虞姬的，只有另一( yī)个虞姬罢了。
因为懂得，所( suǒ)以慈悲。
细回顾三人纠缠( chán)的过往，段小楼仗义，总是( shì)好管闲事，勾起桃花的那( nà)个角色，而每遇大事，不顾( gù)一切去救人，起实际作用( yòng)的往往是身边守着的两( liǎng)个人。
菊仙有俗世的心机( jī)和智慧，能在生活中上演( yǎn)好戏，去争取爱情。
戏外的( de)蝶衣，也有万不得已，要以( yǐ)色艺侍人，达到目的的时( shí)候。
到头来，可还分得清，谁( shuí)是婊子，谁是戏子？
总归是( shì)，婊子情深，戏子义重，英雄( xióng)却是真假巾帼。
“我本是男( nán)儿郎，又不是女娇娥”，一句( jù)背错的《思凡》，如同开启命( mìng)运的密码，将蝶衣带回小( xiǎo)时候。
错了，又错了。
一直都( dōu)是个错误，原以为自己可( kě)以执着，不惜压上性命，最( zuì)后还是成了身不由己的( de)自欺欺人。
我以为自己可( kě)以选择，我以为这就是自( zì)己的选择。
原来我只是忘( wàng)了我是谁，一生都在扮演( yǎn)别人。
我本是男儿郎，我不( bù)是女娇娥。
我是谁？
我是我( wǒ)。
我不是程蝶衣，我是小豆( dòu)子。
突然想起前两年在知( zhī)乎一口气写了几个角色( sè)，剩下两个至今没动，还是( shì)搬到影映社来吧，又一个坑( kē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