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听电影的宣传时觉得,这大概不过是港区版的《82年生的金智英》,临开场前好奇瞄了一眼电影的简介,才预感或许电影会更像《坡道途中的家》。
因为没有带纸巾进场,有了我就是来哭个乱七八糟才的觉悟,但即便有这样的觉悟和心理预期,观影结束后,我还是需要仓促地逃到影厅外的厕所隔间里,在有纸巾的情况下,继续把剩余的眼泪通通都哭出来了,才敢离开。
明明跟《坡道途中的家》有着相类近的剧情,结果多年后,我还是没能在这种女性的生育困境中翻篇。
相比其他短评说的,片中里像是恐怖片一样的婴儿啼哭和泵奶器运作的背景声音,并非最震撼的。
最震撼我的其中一幕,其实是当片中那个早已陷入育儿困境的年轻妈妈淑贞,听着电话内托育机构的回电,当电话里头的客服回复说:现在托育的申请太多了,暂时没法为您提供服务,只能把你继续放在轮候名册上。而当年轻妈妈淑贞近乎乞求地说着:“我很需要,我现在就很需要,我没有办法了”时,她得到的,依然只是一句近乎不好意思和对不起的回绝。
在那一刻,原本乐观的淑贞,眼里有过的光,便随着眼泪流走了。

--关于母乳喂养--
相比淑贞一直努力着去再找面包店的面包师傅工作,片中隐含着另一个近乎执念一样的坚持——
母乳哺养 。
但凡身边有个刚生育不久的朋友,作为女性,你都可能有机会听到诸如“涨奶”、“堵奶”、“没奶”、“回奶”、“奶水多/少”一类的话题,假如与聊天的另一方之关系更为亲密,可能会更进一步地,听到包括“乳腺炎”、“乳头皲裂”等有可能会令人产生创伤性体验的话题。
我很感恩的是我有个朋友,在我探望她坐月子的时候,由于刚好赶上她要做乳腺疏通的疗程,她当时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回避的,也就让我在旁陪着(但当然,即便她是我心目中可以算得上挚友圈内一员,我仍然不敢像是学习按摩和经络疏通的手法一样,凑很近去观摩学习),也因为有这样一次体验,我在观影过程中才能够立即明白:片中淑贞的先生那种非常异性恋界别的人士,以无知又无效的通乳方式(靠嘴),实际上根本无济于事。
对于我这个大龄未婚也没有任何生育念头的人而言,我必须要承认我对母乳喂养这件事的认识其实很粗浅,甚至有些时候会有某种因为无知而产生的傲慢。认为母乳和配方粉不过是二选一的选取,当然一般都会优先考虑母乳喂养,直至条件不适合时(如奶水不足、母亲的工作时间无法兼顾、母亲的身体问题等)再循序渐进地增加配方粉的量,直至新生儿适应以配方粉去喂养。
我提到的“傲慢”,并非是我站在某个道德高地,认为女性应该如何,而是某种因为无知才认为是理所当然的逻辑。而因为对女性议题感兴趣,继而看了关于母乳哺育的书籍后,我反而觉得自己并不傲慢了,相反是那些枉顾喂哺者不论是时间、身体情况、工作安排等客观因素的人和舆论,特别热衷于宣扬母乳的好处,我甚至还曾经看过有吹嘘自己母乳喂养孩子到六岁的新闻。
且不论道德层面有什么问题,哺乳终究是个人选择,任何抛开母亲实际情况来谈母乳喂养好处的,也许,才是真的傲慢。

“在哺乳这个问题上,女性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压力不仅来自别的母亲,也来自护士、社工、政府。众多大型卫生机构建议至少给婴儿提供六个月纯母乳喂养,而很多遵守这一建议的母亲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他们的生活围着孩子转,自己的需求排到了第二位,甚至第三、第四位。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工作、职业,几年之后,再想重操旧业已经困难重重。他们在经济上越来越依赖丈夫,可是如今接近一半的婚姻都以离婚收场。没有放弃工作的那些母亲需要上更长时间的班,但报酬更低,让人心力交瘁、备受屈辱。她们每天要带着沉甸甸的吸奶器上下班,每天上班期间吸奶两到三次:把吸奶器连到自己身上,排出乳房里的乳汁。他们忍受着同事的嘲笑、骚扰、歧视,也忍受着与孩子的长时间分离。”
然而,即便是母亲们为爱奉献,可是母乳喂养为什么好,它也是有前提的,它需要新手妈妈有非常充裕且灵活的育儿时间,有更为健康稳定的心理状态,更对母亲身体情况和营养水平有比较高的要求,而并非单纯的妈妈把孩子生出来,当然是用自己的奶去哺养最好。

甚至有很多时候,在产妇有可透过母乳传染的疾病,或者产妇不得不服用的药物,都会透过母乳传递到婴儿体内。
没有人跟她们仔仔细细地分析母乳喂养可能会有的风险,而是站在“母乳喂养就是最好的喂养选项”去把道德的枷锁架在每一个新手妈妈的脖子上。
新生儿在母乳喂养的阶段,如果出现了营养不良、发育迟缓的状况,医护人员第一时间做的,应该是提醒新手母亲至少还有配方粉的选项,而并不是鼓励母亲再努力努力,这不仅仅是枉顾喂养者的自身安全,甚至还会威胁到新生儿的安全。
“尽管艾滋病毒传播或许是与母乳喂养相关最严重的风险,造成的后果也最为致命,但它并不是唯一的风险。母亲还有可能通过母乳把达到危险水平的毒素传给婴儿,这些毒素包括铅、汞、阻燃剂中的化学物质、灭白蚁药、火箭燃料,等等。如果母亲有营养缺乏症——这种症状在素食者和纯素食者当中尤为普遍——那他们的宝宝就无法从母乳中摄取足够的重要微量元素。所有吃母乳的婴儿都有可能缺铁或者缺维生素D。患有半乳糖血症的婴儿无法代谢半乳糖,母乳喂养会导致他们死亡或大脑受损。”
“实际上,有很多原因,导致女性无法哺乳或不应哺乳。根据美国疾控中心的提醒,感染艾滋病毒或患有以下病症的女性都不应哺乳:艾滋病、肝炎、肺结核、癌症、以及其他免疫系统受损的疾病。患有半乳糖血症的婴儿不能吃母乳。做过隆胸或缩胸手术的女性可能无法哺乳,做过乳房切除手术的女性也不能哺乳。此外还有一些药物,尚未经过母乳喂养安全检测,包括许多抗抑郁药。为谨慎起见,大多数服用这些药物的女性也许最好不要给孩子哺乳”
我认识的朋友很多时候从怀孕期间,就已经认为怀孕过程中一旦生病了就得硬扛不吃药,来尽避免可能对婴儿的影响。然而她们却没有思考过,有些病痛是无法硬扛,可以扛得过孕期,也会在哺乳期再次面临选择。如果还希望一直母乳喂养至两三岁,意味着如果是需要长期服用药物的情况,如果药物本身对胎儿和母乳状况有影响,可以预见的是,少数母亲甚至很可能会放弃治疗。

可是,她们却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种“伟大”是怎样的危险。
当我们以为排除了因病痛而服用药物的障碍后,横亘在试图坚持母乳喂养的女性面前,是另一座的大山,最常见的一种说法是“奶水不足”。
“奶水不足”本是一种客观的状况,很可能跟先天因素有关,也可能受身体恢复过程不畅而出现,它的成因并非单一,可是很多人却试图以一种单一的“催奶”方式,去逼迫新手妈妈继续坚持这不仅大大削弱她的休息时间,还要严重打击她自信心的行为。
“据一些医生估计,高达15%的女性患有原发性或继发性泌乳衰竭。引发泌乳衰竭的原因,可能是脑垂体或甲状腺疾病,也有可能是多囊卵巢综合症——这是一种导致激素失衡的疾病。分娩时并发症也会影响乳汁分泌。有5%至15%的女性患有一种叫作“发育不全”的疾病,这是由乳房中的腺体组织不足导致的。一名哺乳倡导者表示:有些妈妈的体检结果明显显示腺体组织不足,乳房呈桶状且间距过宽,怀孕期间乳房也没有增大,但还是有人对她们说‘别放弃!’乳房发育不全的女性泌乳很少,甚至完全不泌乳。虽然这种症状相当普遍,也容易识别,但在美国很少被诊断出来。”
“催奶”这种行为最恐怖的在于,它漠视了产妇在生产后胃口改变与食欲不振的问题,虽然催奶的食物多数是有营养的,但却并不是所有的产妇在哺乳期内都愿意进食,如何能够提升孕产妇的食欲,这些都是需要孕产妇本身和孕产妇的家人们去关心和摸索的事情。
单纯只是说这个对宝宝好,这个对喂母乳好,这个下奶等的说法,很有可能会因为忽视了哺乳期母亲的饮食和营养摄入的需求,而令母乳喂养变得更加艰难。

我们又怎么能期待,一个身体上刚经历严重创伤的人类个体,在创伤还在缓慢修复的过程中,以及在没得到充分的睡眠和休息的情况下,甚至在精神处持续性的紧绷和焦虑的状态下,她的母乳依然会是“给宝宝最好的喂养”?
--关于产后损伤--
写这篇影评,并不是为了科普所谓产妇后遗症(我会在最后附上有包含这些后遗症的那篇《坡道途中的家》的影评的链接),也不是近年,但也不算是太久之前,我的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相继怀孕(她们都努力了许久),而令我有机会跟生产后的女性有更近距离的接触,了解更为直接的生育后遗症问题,她们并没有提到育儿时太多的困扰和困难,但关于后遗症有一句话,令我至今印象深刻——
“后遗症呢啲嘢梗有㗎啦,有几样係例牌嘅,另外有啲係随机嘅,所以每个人都唔一样。(后遗症这种事情肯定是有的啦,有些是固定会出现的,另外有些则是随机得到的,所以每个人都不一样)”
我至今都还是忘不掉微博里那张,由已为人母的网友的分享而凑成生育后遗症的清单。那一份长长的清单,五六十个或轻或重的生育后遗症,背后是一个个母亲仍然在和这些无法修复和治愈的长期病痛共存的故事。

分娩的过程,在待产阶段就已经是一种煎熬,童年时我身边有长辈走到了生育的阶段,当时听到的一个词叫“侧切”,指的是怕生产过程中出现产道的不规则撕裂而导致的大出血,所以协助分娩的医生,会在分娩过程中给产妇先“来一刀”,至于是怎么来一刀,我觉得有必要是由感兴趣的每个人自己去查。
淑贞是在跟帮忙提供收费暂托的芬姨闲聊时,提到她所经历的分娩过程,实际上是顺产不成走了剖腹(“食全餐”),也就是说。
假如香港的医疗制度也是会预先帮产妇做侧切的话,那么,她很可能先是下面挨了一刀,但是依然没能顺利生产,接着肚子上再挨一刀(大家也可以去搜寻一下剖腹产的示意图,即便程序上听着像是划一刀打开肚子把宝宝取出,这个过程实际上也远远并不是“一刀”能搞定的事情),而“食全餐”的这种戏谑说法,是掩盖了产妇在经历生产不顺时所承受的难以想象痛苦。


在我看来,“食全餐”更像是一种自嘲和自我慰藉的说法,可是,就连这样隐晦的说法,她们也只能在自认为能够获得同情与理解的氛围中才敢试图提及。
女性已经在过去很长的时间里,努力回避展示生育背后各种血淋淋的真相,来营造一个只不过生娃就是分娩的时候稍微辛苦一点,喂养的时候虽然累,但总体还是快乐和幸福的滤镜体验。

--关于失职的伴侣--
记得也是不久前,微信里跳出某个医院关怀女性系列的新闻,开展所谓让即将成为新手爸爸体验“生产前阵痛”的做法,让生理上无法实现生育可能的男性,用外部的仪器刺激而模拟阵痛的体验,当时看到新闻的时候我除了苦笑并没有更多的感受。
然而,一般的产妇,当她们被推入待产空间时,相比对疼痛的感知,最先放下的可能就是尊严。
男性所能够体验的阵痛,其实是温柔且残缺体验。从可以随时叫停,而无需面对身边人(不论是家人还是医护)类似“为什么别人能忍你就不能忍?”、“无痛打多了对身体不好!”、“打无痛对孩子不好!”“能顺产尽量顺产!”的冷言冷语,就已是他作为一个男性莫大的幸运。
更进一步,男性一旦体验过这样的阵痛经历,在体验后大约半天到一天左右,他们可能会沉浸在“老婆真的很辛苦”的思绪或认知中。
但当他们经过一些时月对于痛苦的冲淡和滤镜的加持,到面对在痛苦中嚎叫甚至是嚎哭的另一半时,曾经有过的虚拟的“阵痛”经历,极有可能会加深了他们对于女性吃不了苦的偏见,相比因为了解,所以慈悲,很多旁观者恰恰是因为了解,所以苛刻——
我又唔係未试过,你以为我唔知咩,冇事嘅忍下啦!(我也不是没有试过,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没事的忍忍吧!)

而顺产(含实施了侧切)和剖腹各有各的修复时间,在这个阶段里产妇最需要的是休息,是吃足够有营养的食物,是因为放心将孩子交由家人/丈夫照料而降低的焦虑感。
但可惜她们是新手母亲,如果经济状况不允许她们寻求专业机构提供协助,便不得不要面对将宝宝交由上一辈的亲人(通常会是由诸如产妇的母亲或者是婆婆担任),而这种“委以重任”的选择,并非是简单的推塞,是凭借信任的交接,是直面新旧育儿观念上的冲突。

跟父母公婆之间的育儿观念冲突倒是很容易被识别,可是我们难以忽视的,是在育儿这件事,女性跟其睡在枕边的男性,也同样不在一个世代当中。
她们仍然要面对,哪怕自己敢将育儿的事情临时托付给丈夫,也得要做好这些爸爸们终究不能把事情做好,或者终究要陷入爸爸们就是会把事情搞砸的焦虑之中,很多人在这条路径上走了一半就折返了。

因为她们试过一两次便会明白,让男人做这种事情,并不等于你在这个阶段不再需要承担任何工作,原本你一个人可以做完的事情,你会发现,多找一个人来帮忙,反而你还是因为这个问题,有需要你一个人特地腾出时间去做的额外的事情。
寻求另一半的帮忙很多时候并没能让负担减轻,反而要做的事情本身还是要做(如清洁用过的婴儿用品),不该做的事情(如照顾过程中造成的新的混乱)。就好比片中,明明因为乳腺炎发烧卧床,丈夫仍然会理所应当地在被孩子“喷粪”时叫唤甚或期待太太的支援。

因为各种原因,女性旧有,或者传统的观点阻挠着她们主动去跟身边的人“诉苦”。
而到了如今这个越来越多人选择不参与到生育活动中,亦会因某些近乎嘲讽的冷血回应“係你自己死都要生,有乜好讲喎(是你自己非要生孩子,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而被堵嘴。你只能透过旁人说着的,具有“催生”意味的玩笑话中,套出少许其对于养育的困难真实看法。

那些愿意一生再生,三生有幸的女性,除了她们所说的“很喜欢小朋友”的表达之外,就是你能够估摸到她们在育儿这件事,似乎并没有特别显著的苦痛,有些是很容易就生了,有些是育儿过程并不太辛苦,或者在育儿过程中有比较靠谱的队友,或者由经济资源打造的强大后援。
在我曾经有过的,在月子中心探望朋友的经历,对谈中朋友除了分享各样因为怀孕及分娩获得的后遗症,还有她对去月子中心的看法:
在育儿这件事情上,我们还是应该要找专业的人,提供专业的意见和专业的服务,请月嫂到家里看起来像是产妇可以在熟悉的环境内休息,但其实这种做法难以避免长辈的育儿观念与科学且行之有效的育儿观念之间的冲突、就好比婴儿啼哭、喂奶哄睡等实际问题,月子中心都给出了更利于产妇休息的和恢复的协助方案,而且,中心里的月嫂都是会有意去调整新生儿睡眠的生物钟,让孩子不要在不恰当的时候清醒,继而又在不恰当的时候呼呼大睡。

这并不是什么月子中心的广告或者软文,朋友当时入住的这家机构,算是市内数一数二的高价的,即便是比较实惠的套餐,平均价格也要11万人民币左右。多年后得悉她又生了二胎,我觉得以朋友的条件,大概也是选择了差不多的多的机构再次度过这个产妇产后损伤的首个修复阶段。
之所以要提到这个朋友的产后经历,是要说明产妇在产后的身体修复阶段(黄阿丽/Ali Wong说得挺对的:产假就是为了让产妇有时间去修复这具四处漏风的身体)。
可见,对产妇的“有效”支援是多么的重要。
而朋友在谈论寻找专业人士的支援是,所提到的“有效”支援,并不是很多产妇亲属们嘴上最经常说的——
“我都有帮你凑啊(我也有帮你照顾孩子)!”

实际上,电影亦有再次点明,尤其是丈夫本人,最不应该也最不能够说的一句话就是“我都有帮你凑啊(我也有帮你照顾孩子)!”,这一句被很多人认作是理所当然的说话,通常最终会导向另一句负面的回应——
“我帮你生㗎个仔(孩子是我帮你生的)!”
而这句话并不是身为妈妈的个体,在否认其自身也同为孩子母亲的事实。
它隐藏的逻辑是她在生育这件事情上,承担了更多更残酷的损伤,不管是身体上的、精神上的,还是工作上的,相当于是在一个天平上单个托盘内,投放了巨量的砝码而致使的严重倾斜,因此也有女性会更为简单地哭诉——
“是你欠了我的!”
像这种话,实际上控诉的,就是生育这件事情上,天然地就不公平,但后天明明是受益的一方,亦或是受损更少的一方,却也没有人愿意投入多一些去平衡这样的痛苦失衡。

当爸爸,是一个需要巨大的耐心的学习过程,然而男人从结婚开始,就容易进入到“我一个大男人的哪里懂这些”的惰性中,这句难听的话促使我曾经写过的另一句话:父亲节不是谁都可以过得,父亲这个伟大的称呼,也不是是个男的有个娃就能得到的。它是需要男性去积极参与到育儿这个事情,要付出过时间和精力,像在职场内工作一样,靠内卷靠鸡自己,来一点一点摸索如何能够像女性一样,独当一面地,学会育儿这个并不擅长的技能。
女人好像从性行为这件事情不容易得到满足和高潮开始,到认为男人都不擅长做饭和做家务,继而逐渐适应到,连育儿也能默认男人就是天然地不行的,是最不应该被简单托付育儿责任的对象。

我们甚至还没有讨论,在产后身体的状况下,即便是有进行性行为的念头和需求,但至少在哺乳期,都因为其产道干涩,而需要以别样的方式来进行,以满足女性的需求,而不能是随便弄弄应付一下就进入到插入的程序。
哺乳期不是一定不能如何,而是作为这项行为的另一方,不应轻易放过令另一半重新爱上她们自身的机会,因为,一旦错过,产妇会因为一次又一次直面身体无法逆转的损伤,而陷入到更为焦虑和自我厌恶的情绪当中。

而为人夫、为人父的路上,有着太多需要现学现卖的修行课程,可是男人却简单地选择“很痛吗?你怎么那么麻烦,我都说了不要这样了,搞到一半又不做完,烦死了”。
继而又在推诿之中,让母亲们因为诸如喂养、哄睡、平复新生儿啼哭,甚至是照料患病的新生儿,承担近乎无限的责任。因为她作为分娩者,而被推至责无旁贷的位置。
只因为一句——
“那有什么办法,你是孩子它妈呀!”

--关于产后抑郁症--
有一个故事,是其中一样触发我写这篇影评的点,我想分享一个我外婆至今还仍然记忆深刻的故事,她大概已经不记得自己跟我分享过多少次。
可是,无论是我外婆的第几次分享,她总是能给我恍如昨日的感觉,仿佛那一场无法摆脱卧床的低烧,从来没有彻底远离过她的人生。
我外婆一共有4个女儿,这是她生完我妈妈后的故事,这个故事里,她一直提到的“产后风”根据我理解的情况和搜寻的结果来看,应该更像是“产褥热”:是在卫生条件不足的情况下,因为生产而出现的细菌感染,而导致的持续高烧。
每当她分享这个故事,我都会看到一个跟我印象里的外公很不一样的形象,我的外公总是善忘、友好和慈爱,但在她这个故事里,我的外公永远是在她发烧卧床非常虚弱以致无法动弹时,对着因为关心而上门探望的工友说着那句——
“佢就係诈病……(她就是在装病而已)”
在《坡道上的家》的剧评里,我已经明确提到过,我讨厌“为母则刚”这种道德绑架的说辞,无论是别人对为人母者说的,还是母亲自己说的。
我始终不相信所谓“为母则刚”的逻辑,而是倾向于相信大部分自以为自己在践行着“为母则刚”信念的母亲们,其实,只不过是并未察觉自己是“为母则硬扛”。

电影要讨论的除了产妇、新手母亲、工薪阶层母亲的困境,同时,还隐约地点出了产后抑郁症这件事,对于产后抑郁症我并没有很直接的一个见证,要么是亲近的亲属早在我很小还没有真正懂得生儿育女这事的困难时已经走完了这个阶段,要么是身边的朋友她们碍于认为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而羞于分享,更多是从各种不幸的新闻中获悉一二。截至目前,我还是只能对于抑郁症(而非产后抑郁症)有这么一个直观且简单的认知:
抑郁症并不是情绪的感冒 (虽然很多人有意透过这种称呼,降低其污名化的程度), 抑郁症也跟乐观和悲观也不是正相关的关系,抑郁症它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自我毁灭的设定和机制,是身体早于个体意识,率先意识到了肉身已经活不下去后产生的连锁反应。


它一旦被启动了,只会(快速或者缓慢地)导向一个自我消灭的结果,要么我们消除了这些对其产生“无法活下去”的刺激因素而令个体得到缓慢修复(但仍然可能不可避免地留下会复发的疮疤),要么就是透过外在的干预,企图拖慢这个疾病的进程。
上面所提到的,抑郁症与乐观和悲观没有正相关的关系,很多人可能有一种错误的认知和预期:觉得悲观的人更容易有抑郁症,因为悲观的人看似看什么都是负面的,他们的有近乎本能地,以悲观的视角来看问题的态度。
但影片给出的答案恰恰相反,也其实更符合实际:乐观的人如果失去了乐观的支点,这个支点可以是对人、事、物的爱,也可以是对于生活和未来的期许,乐观的人的乐观支点,并不是无坚不摧的。

市面上很流行也似乎很科学的一种说法,是说产后抑郁症,是所谓孕期持续分泌的激素出现陡降,而导致的急性情感障碍。
但如果你要问我这个持续逃避生育的女性个体,我会告诉你:
产后抑郁的成因,除了所谓“孕期激素陡降”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从女性在怀孕开始,便不管是自愿还是不自愿地,落入到最次要的位置,从此,她们觉得怎么样并不重要,她们所认为的痛苦并不是实实在在的痛苦,别人可以承受的,同样是当妈的她们,会被默认这是理应可以承受的。

相比“孕期激素陡降”,女人在孕育生命以后,拖着一个受损、疼痛还要四处漏风的身体,被抛往不再被关注的情感荒野,才最终落下抑郁的病根。
--保护好那一把Ukulele--
假期期间,某一趟骑车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我一个乐观朋友的经历。
在疫情快要结束前一阵子,她好不容易抢到了回程的跨境巴士名额,离开据说正在爆发边缘的港区,踏上了原本只需要三个小时,却最终花了快要三十天才回到家的行程。
我还记得她从一开始开心地跟我说着“哇我间隔离酒店好宽敞阔落好正(这隔离酒店的房间好宽阔好棒)!”,到她哭着对我发送着语音信息,说自己也被传染了发着烧在等做样本采集。不知道跟我的安慰是不是也有关系,后来转入医院后虽然她也跟我抱怨过病房的厕所条件好差跟酒店没法比,但很快再听到她分享时,已经是她在四人病房内结交了一个阿姨病友,她会跟阿姨聊天,给阿姨弹Ukulele听。
我当时笑话她,怎么会有人在这种近乎「走难(逃难)」一样的时势,行李箱里面会多放一个,在关键时刻可能根本帮不上忙,只会占空间的Ukulele?
许久以后我终于明白了,乐观的人怀揣着的乐观,就是悲观人眼里看着的并无太大意义只会占空间的Ukulele,但对于乐观人而言,只要Ukulele还在,乐观人就还能继续在困境中满血复活。
对于乐观的新手母亲而言,她们很可能会因为不够“悲观”,而比“悲观”的母亲所做的预期管理更为不足。

她们“乐观”地觉得养育孩子应当是快乐的事情,她们也“乐观”地接受和认为母乳是最佳的喂养方案,她们甚至会“乐观”地假设着在生育孩子后仍然可以轻易地回到工作岗位,像其他母亲一样,做到能够平衡生活(育儿)和工作。
女性之间的沟通,会基于很多实际的原因,倾向“报喜不报忧”,单就是“平衡工作与生活”的这件事,很多人就已经选择隐藏了很多真相与细节。而至现实中更经常出现的,是为什么人家可以兼顾,自己却不能够的过度自我鞭策。

时间它终究是有限的,人的精力也是,也许这是我作为悲观人的一种假设,但至少对于我而言,乐观是要相较于悲观耗费更多的能量,因为我的悲观通常就会在“孩子要是大哭超过10分钟我可能就会逃跑不然我会吐的”、“如果孩子半夜因为换尿布和喂奶,另一半把我推醒让我去处理我可能会抑郁”、“孩子不听话我可能会离家出走”的悲观预期中,在还没走到孕育或者备孕(甚至是结婚)之前,就已经先打了退堂鼓。
动则就打退堂鼓,所以悲观人如我,面对很多所谓不好的事情,可能就会因为悲观,就直接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就已经结束。
乐观的人,反而会因为广告宣传,正面和阳光的舆论宣传的影响,过分高估了自己和身边的助力们的应对能力,又低估了,可能要面对的宝宝状况。

因为乐观,而错误地将自己架在了一个近乎离谱的高要求预设中(要尽快恢复身材、要奶水充足尽可能多喂、要能轻松哄睡宝宝、要培养一个快乐宝宝),而将自己推向了,一个比困难更困难的游戏模式。
虽然,就这么絮絮叨叨地写了这么多,可是每当我想起那个被我笑话过的,抢占了宝贵的行李空间的Ukulele,都不禁怀疑,如果这个Ukulele也断弦了,被摔坏了,乐观的支点是不是就会没了。
所以,如果我察觉到,也能找得到乐观人那把塞在行李箱的Ukulele,我想我还是会努力一把,去帮着保护好这把Ukulele,这也许是我这种悲观人唯一可以为这个世界做的一点好事。
悲观的我,可能一辈子不会有孩子替我庆祝母亲节,可是我还是想对每一个可能乐观,也可能悲观的母亲说一声——
希望你们的苦况能被看见,也希望你们的福祉会被兼顾,希望你们不会因为母亲的身份,而遗失了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需求。
希望你们被爱,希望你们幸福,希望你们不再需要被“为母则刚”所绑架,希望你们快乐。


虽迟但到,母亲节快乐!

延伸观影:
1. 《82年生的金智英》
2. 《坡道途中的家》( 影评| 你只是母亲,不应是孤岛 )
3. 《塔利(Tully)》
4. 《全职(Full Time)》
延伸阅读:
1. 《母乳主义》
2. 《妇科圣经》
3. 《The Vagina Bible(阴道圣经)》
4. 《Stuff Every Dad Should Know(每个当爸的都应该知道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