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映社特稿 8月28日，是大卫( wèi)·芬奇60周岁生日，他也来到( dào)作为导演的黄金年龄。在( zài)其30年的电影生涯中，其实( shí)只拍摄了11部电影。不算高( gāo)产，但绝对算是高质。
在用( yòng)《曼克》对《公民凯恩》致敬一( yī)番之后，芬奇正在筹备的( de)新作《杀手》，似乎又要回到( dào)自己“黑色悬疑”电影的正( zhèng)统之中。当然，这也是诸多( duō)影迷所乐意见到的芬奇( qí)。
作品关键词
关键词一：反( fǎn)电影
拍摄广告和MTV出身的( de)大卫·芬奇，自然从不理会( huì)电影中的条条框框，因此( cǐ)，其作品中的诸多面向，都( dōu)是反电影的。传统电影中( zhōng)，人物弧光的表达是一个( gè)U型结构，从顶点跌落谷底( dǐ)，再从谷底触底反弹。
而在( zài)芬奇的电影中， “触底反弹( dàn)”这个环节是缺失的 。
《七宗( zōng)罪》 里，芬奇用残暴的影像( xiàng)表现暴力，正是因为他知( zhī)道观众对于底线之后的( de)上升，是有所期待的：警探( tàn)最终会将犯人抓获，黑暗( àn)的城市最终会迎来光明( míng)。
但他践踏了这一条底线( xiàn)，作为正义象征的警察，最( zuì)后甚至帮助罪犯“完美实( shí)施”了他的犯罪计划。7天之( zhī)后，罪恶没有减少；下一个( gè)7天，也不会有所改观。
这样( yàng)的剧本，并不是为了观众( zhòng)的审美而服务，而是为了( le)导演的美学诉求而显得( dé)合理。 整部影片的灵魂，就( jiù)是“罪孽与生俱来，人们熟( shú)视无睹”。 如此一来，影片的( de)“无始无终”，更加贴近现实( shí)中的“法律困境”。
此外， 芬奇( qí)的电影，还是反套路的。《十( shí)二宫》 中，唯一幸存者凯瑟( sè)琳的逃亡过程被全部忽( hū)略，故事直接跳接到了凯( kǎi)瑟琳获救的段落。 《消失的( de)爱人》 里，故事不断被打断( duàn)，观众被迫从他的叙述中( zhōng)，寻找一种逻辑上的自洽( qià)。
芬奇并不想拍摄一部简( jiǎn)单的故事片，他希望观众( zhòng)参与到叙事的节奏中来( lái)。《消失的爱人》不再是一个( gè)预设的产品，而是随着剧( jù)情的发展，不断被重新解( jiě)读；之前的情节，也不断被( bèi)赋予新的叙事功能。
观众( zhòng)的接受过程，变成了电影( yǐng)制作的一个环节——毫无疑( yí)问，这种观众的参与叙事( shì)、接受结果过程，并不是电( diàn)影的功能，而是广告叙事( shì)的组成部分。
关键词二：现( xiàn)代神话
宗教元素，在芬奇( qí)的电影中，也是俯拾皆是( shì)。《龙纹身的女孩》 中，原教旨( zhǐ)主义，成为了行凶者的动( dòng)机。不仅受害的都是犹太( tài)人，且行凶者严格按照《圣( shèng)经》中所提及的手段杀人( rén)。
凡人希望以此僭越耶稣( sū)，行使救世主的职能。但吊( diào)诡的是，凡人自出生起就( jiù)带有原罪，当他成为审判( pàn)者的时候，就无法避免地( dì)让宗教成为了屠杀的替( tì)罪羊。
《搏击俱乐部》 里，泰勒( lēi)用耶稣传教的模式，建立( lì)自己的宗教，他挑选“十二( èr)门徒”，又用“搏击”来治疗痼( gù)疾；善辩的他用伟大的辩( biàn)解和说辞来巩固自己的( de)宗教基础。
而泰勒的自戕( qiāng)和复活，又对应着耶稣的( de)神迹。
但是，芬奇在这里用( yòng)无政府主义影射基督教( jiào)；并将群众狂热、暴力荒诞( dàn)加诸于故事之上，很显然( rán)，他给予宗教全新的视角( jiǎo)。
至于那部因为没拿到奥( ào)斯卡而引起轩然大波的( de) 《社交网络》 更是如此。
芬奇( qí)在片中，设定了一个必定( dìng)将众叛亲离的人—— 扎克伯( bó)格 。他从一开始就坚定地( dì)走在一条既定的路上，哪( nǎ)怕他为此丢失自己的密( mì)友、家人也毫不在乎。表面( miàn)上，他是一步一步走到最( zuì)为成功的位置；但在文化( huà)意义上，他在自己的权力( lì)和财富到达巅峰的时候( hòu)，却也成为这个世界上最( zuì)为孤独的人。
影片的最后( hòu)一幕中，所有人离去，只留( liú)下扎克伯格一人，继续敲( qiāo)打着键盘。
这是典型的希( xī)腊神话的写作手法，是西( xī)方文学典籍的叙事套路( lù)。站在叙事的角度上，这又( yòu)是一个典型而又明确的( de)俄狄浦斯故事。
关键词三( sān)：摄影技术派
芬奇是好莱( lái)坞中不可多得的“技术派( pài)”，尤其是他对摄影机和特( tè)效那别出心裁的使用方( fāng)式。这种技巧，并不来自于( yú)导演学校，而是来自于他( tā)多年的广告、MTV和特效工作( zuò)的经验。
人们常说，一个镜( jìng)头有一百万种拍法。但是( shì)在芬奇这里，只有两种： 对( duì)的和错的 。在拍摄 处女作( zuò)《异形3》 时，芬奇就开始有意( yì)在摄影上做文章。大量的( de)特写镜头、溶镜的反复使( shǐ)用、人物面部大对比度的( de)灯光效果，都让影片披上( shàng)“黑魔法”般的效果。
全片最( zuì)华彩的片段， 来自于变形( xíng)镜头的使用 。芬奇在画面( miàn)上制造出“异形的主观镜( jìng)头”这一视效。扭曲的效果( guǒ)，非常惊人。也将物种间的( de)隔离、仇恨与无法逃遁，展( zhǎn)现得淋漓尽致。
在拍摄 《七( qī)宗罪》 时，芬奇就决定拓展( zhǎn)戈登·威利斯和《教父》所开( kāi)创的“低调布光法”。第一个( gè)镜头中，漆黑的夜晚、磅礴( bó)的大雨和两只手电那微( wēi)弱的光线，营造出一种压( yā)抑的氛围。
多年的MTV拍摄，让( ràng)芬奇特别钟爱于摄影技( jì)法的研究。他与凯文·豪格( gé)一起，用《搏击俱乐部》《心理( lǐ)游戏》以及《战栗空间》等影( yǐng)片，拓展数码摄影的表现( xiàn)力。
至于拿到了ASC协会奖的( de) 《曼克》 ，更是 用数码技术精( jīng)致模拟了红外黑白摄影( yǐng)的灰度特征 。
如果说，《罗马( mǎ)》改写了“数码无法企及黑( hēi)白胶片”这一陈词滥调的( de)话，那《曼克》的这一模拟，彻( chè)底改写了数码黑白的表( biǎo)现力和表现范围。
上一次( cì)用红外胶片拍摄长片，并( bìng)取得不俗效果的影片，还( hái)是1964年的《我是古巴》。
不可靠( kào)的叙事者
芬奇出生在60年( nián)代，在垮掉一代的耳濡目( mù)染下成长，满眼都是对美( měi)国社会的不满。他不想去( qù)电影学校学东西，说不想( xiǎng)“四平八稳地拍电影”。
一直( zhí)做幕后，没有什么出头之( zhī)日，但芬奇经过几年的工( gōng)作明白，自己的目标，还是( shì)导演。芬奇一直都不太确( què)定好莱坞的那一套是不( bù)是行之有效，即便这种叙( xù)事方式已经取得了令人( rén)瞩目的成效。但芬奇，却依( yī)旧想将其改造。
芬奇对剧( jù)情片最大的贡献，就在于( yú)他的叙述逻辑和观众感( gǎn)知之间的某种不一致性( xìng)。在价值和判断上的不可( kě)靠，凸显出他的讽刺性，迫( pò)使观众对个体道德产生( shēng)新的认识，并重新反思人( rén)性。
《七宗罪》 里，约翰是一个( gè)连环杀手，他错误判断自( zì)己在敲醒愚昧的人们；他( tā)觉得自己所犯下的命案( àn)是杰作，其行为和叙事之( zhī)间，产生了巨大的罅隙。另( lìng)一方面，米尔斯陷入了他( tā)的圈套，微笑着犯下的愤( fèn)怒罪。
如果故事就此结束( shù)，那最多也就是对进行好( hǎo)莱坞了一定改造。但芬奇( qí)还设定了一个沙默塞的( de)视角，令观众隐隐认知到( dào)，作者对这种观念也并不( bù)认同——于是，对于否定的再( zài)度否定，并没有形成一个( gè)肯定的价值判断。芬奇对( duì)好莱坞的颠覆性，由此产( chǎn)生。
《消失的爱人》 的后半段( duàn)，尼克为了逃避杀人的指( zhǐ)控，在媒体上表达了对于( yú)艾米的爱；而艾米也顺水( shuǐ)推舟，回到了尼克身边。此( cǐ)时，观众已经能了解到，在( zài)平静的婚姻之下，是压抑( yì)和恐慌。
而主题上的浅薄( báo)，也是芬奇饱受诟病，未能( néng)获得学院认可的原因。在( zài)学院派的评价体系中，他( tā)擅长的反转剧情，黑色风( fēng)格，并不是导演的能力，而( ér)是编剧和摄影的技巧。
因( yīn)此，芬奇只拿到了两次奥( ào)斯卡最佳导演的提名，情( qíng)有可原。
关于大卫·芬奇的( de)10件小事
01 和乔治·卢卡斯是( shì)邻居，而且还在卢卡斯的( de)工业光魔工作过，并且参( cān)与了《星战：绝地大反击》《夺( duó)宝奇兵2》的特效工作。
02 不完( wán)全统计，芬奇曾经是《黑色( sè)大丽花》《碟中谍3》《蜘蛛侠》《8毫( háo)米》《猫鼠游戏》《蝙蝠侠：侠影( yǐng)之谜》《危险思想的告白》《汉( hàn)尼拔》以及《超凡蜘蛛侠》等( děng)影片的首选导演。后都因( yīn)为各种原因，未能成行。
03 从( cóng)阿什兰高中毕业后，他没( méi)有申请大学，直接去了奥( ào)斯卡奖获得者、纪录片导( dǎo)演约翰·科蒂的制片厂工( gōng)作。因为业务熟练，一年后( hòu)跳槽到了工业光魔。
04 芬奇( qí)之所以会拍十余年的广( guǎng)告和MTV，是因为在当时的好( hǎo)莱坞，没有人会投资一个( gè)没念过大学，仅做过特效( xiào)的小子拍摄长片。为了能( néng)填饱肚子，芬奇和自己的( de)朋友办了一个制片公司( sī)，从MTV和广告做起。
05 在芬奇的( de)所有电影里，摄影机要么( me)是固定的，要么是提前设( shè)计并铺好轨道的。他几乎( hū)不用手持镜头。在《社交网( wǎng)络》和《消失的爱人》里，都只( zhǐ)有一个镜头，是手持拍摄( shè)的。
06 芬奇喜欢不断地重拍( pāi)镜头，以达到自己所需要( yào)的效果。一部两小时的电( diàn)影，他一般可以拍摄出200～300小( xiǎo)时的素材。
07 1995年3月1日，他拿到( dào)了格莱美奖；2014年，他再次拿( ná)到了这个奖项。中间时隔( gé)接近20年。而这也是格莱美( měi)历史上，同一人同一奖项( xiàng)的最长时间间隔。
08 1989年和1990年( nián)，他因三部不同的MTV，获得了( le)MTV奖的提名。与此同时，他也( yě)是历史上唯一一个两度( dù)三获提名的导演。
09 在接手( shǒu)《异形3》之前，雷尼·哈林和文( wén)森特·沃德都相继离开了( le)剧组，留给芬奇的是一个( gè)烂摊子。二十世纪福斯没( méi)有给芬奇多余的钱和创( chuàng)作自由，甚至连片场的剧( jù)组成员都看不起芬奇。备( bèi)受煎熬的他，甚至放下了( le)“宁可得结肠癌死掉也不( bù)再导演电影”的狠话。
10 芬奇( qí)曾经为HBO开发过两部剧集( jí)。一部是具有赛博朋克风( fēng)格的科幻片，因为芬奇需( xū)要1亿美元制作一季，而未( wèi)能得到HBO的支持；另一部讲( jiǎng)述的是1980年代，一个冉冉升( shēng)起的导演在好莱坞拍摄( shè)MTV的故事。很显然，这将会是( shì)芬奇的自传式美剧。但HBO对( duì)故事不满意，拍摄中途叫( jiào)停了这个项目。
作者：云起( qǐ)君
编辑：甄子
